《旧体诗词的当代复兴——读陆地<诗绘春秋>有感》

【摘要】明江在“当代诗词与周边传播研讨会”上的发言

【关键词】旧体诗 当代 复兴 诗绘春秋 陆地

鉴于旧体诗创作的难度和已经达到的历史高度，不能说这是一本十全十美的诗集，但是其中的突出特点和创作勇气依然让人感慨，同时这本诗集也提示我们应该看到旧体诗创作的当代性趋向，探讨旧体诗词当代复兴的路径。作为在其他领域尤其是新闻领域获誉满满的资深学者，陆地这本诗集无疑具有学者写诗的气质，兼具了理性和感性的创作思维。诗人下笔的时候归类清楚、逻辑清晰，很多诗甚至配上了彼时彼境引发诗情的现场照片，不愧为新闻人写诗，连诗词创作也带着纪实性的特点，也可以说，其诗歌创作始终是扎根于生活的。

《诗绘春秋》是陆地的第四本诗集，他的每一本诗集都有不同的主题，说明这是一个对人生对创作都有规划的诗人。而且陆地的旧体诗创作数量相当可观，据统计大概有近千首。虽然数量并不代表质量，但当一个人潜心创作多年以后，其创作水准总是会不断提高的。更为可贵的是，他创作的时候是充满热情地全身心投入，为了写诗误过航班、误过高铁，甚至出过交通事故，按现在的流行词汇，他在创作时达到了“心流”的状态。能够时时达到“心流”状态的人，本身就在体验一种人生的幸福。同时在这种幸福的激情背后，陆地又是一种非常自在放松的创作状态，这种放松体现在他的诗作在形式和内容上都有大胆探索，同时他也非常积极地把自己的诗作展示出来，完全不惧评说。这大概源于他没有诗人的身份焦虑。

可以说，这是一个把诗歌创作完全融入了自己现实生活的诗人，是创作来源于生活的理念的真正践行者。其实在中国这个诗歌的国度，相信有很多像陆地这样的生活的歌者，也许我们无缘看到他们的诗词，但他们都在过着自己幸福的诗歌生活。

相对于人们颇有微词的“老干体”诗词，旧体诗创作另一个更常见的误区是大量采用生僻难懂的词汇。现代生活相对于古代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很多事物、现象甚至心境都是古代完全没有的，大量采用生涩的古典词汇或过于常见庸俗的古典意象，其结果或者晦涩难懂、或者意象平庸成为简单的仿古之作。采用大家已经很不熟悉的古代的事物、形象、意象，来呈现当代的画面和当代的情感，一方面说明创作自信不足，要用“掉书袋”来证明自己；另一方面是创作能力里的创新性不足，不知道如何用今天的词汇呈现出古典的意味。在诗词写作过程中，心灵的自由和开放是很重要的，模式化、概念化以及思想和语言的陈旧，会形成表面古雅内在空洞的作品。当然，旧体诗词创作在融入现代生活过程中也确实面临着另一个问题，即一些全新的当代词汇如何适应旧体诗的形式要求，这就需要诗人在创作中研究总结和摸索。

如果需要动用逻辑思维能力、理性判断能力，最后很费劲地才能读完一首诗，这种诗肯定不是好诗，也不可能流传。回顾古典诗词里的名句，“举手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都是朗朗上口、通俗易懂的。甚至有时候一首四行绝句里面，人们往往记住的就是其中特别通俗的两句，前面两句或者后面两句都记不住了，说明雅俗共赏是好诗流传的重要条件。这方面陆地的诗词做到了，他的诗作基本都是现代性的词汇，记录着当下的生活，在一个当代的场景里呈现古典诗歌的韵味，表达古人和今人相通的情感。有些诗很有趣味，比如“羞羞涩涩又答答/约好年初到我家/犹犹豫豫门不进/借支梅柳弄窗纱（《乙未年冬雪》），用叠字包含了小雪欲下不下和人隐隐期盼的状态。

新时代有新的生活方式，有新的价值观，也会催生出新的美学形式。所以旧体诗的创作需要创新与突破。当然，不同于现代诗创作，旧体诗的创作确实存在着基础的门槛，所以也容易形成小圈子孤芳自赏。这些年一直在强调传承创新中国传统文化，包容凝结了古典文明精华的古典诗词可以说是传承创新的最重要的部分。近些年中小学课本加强了古词诗篇目，“中国诗词大会”节目的火爆也说明古典诗词有着广大的群众基础，但真正推动中国古典诗词进入现代生活，不能只是单纯地背诵经典中华诗词，而应该进一步推广普及当代的旧体诗创作。要让古典诗词的当代创作从曲高和寡走向雅俗共赏，真正进入人们的生活，才是古典诗词的文化传承与创新的根基所在。

而且因为古汉语以单音节词居多，语言精练传神，所以旧体诗将中国的语言之美发挥到了**。对当下快节奏的时代氛围来说，古典诗词其实是比较契合的，就如同现代人经常说一个词叫“金句”，“金句”在互联网的传播明显范围广、效率高。读惯了当代叙事作品，再来看古典诗词作品，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惜字如金、以少胜多是如此可贵。尤其当下体量庞大的网文流行，很多篇幅其实古典诗词几句话就表达清楚了。而且古典诗词有声韵美、意蕴美，其精工对仗还构成了形式之美，更重要的是能够涵养身心、提升思想境界。

把古老的诗词和当下鲜活的现实生活结合起来，用凝练简短的诗词表达生活感受和人生体验，是一种有益的尝试。正如陆地的诗，有当下的校园生活、有游历的山水风光、有节庆时令的感怀，更有对友情亲情的歌颂。他在今天生活的诗意呈现里展示了古典诗词的诸多主题，比如寄情山水自然、记录传统生活、关爱亲友师长、抒发时代情绪。

笔墨当随时代。作为古老的诗歌大国，诗词文化是植根于中国人的血脉里的，无论是否是诗人，每一个人都有诗心。在每一个重要的场合、面对每一个重大的事件，人们都会引出诗词来命名。古典诗词被称为“旧体”其实也就一百多年，格律诗、古体诗、词牌体例都有人进行了创新性探索，有了具有当代特色的新的路数和格局，期待我们专业的诗歌理论家和批评家能进一步归纳和整理，推动旧体诗词创作的当代复兴。

最后在诗集《诗绘春秋》的图书装帧上有一些美学建议。一诗一图是这本书的特点，照片确实生动记录了诗人生命中每一刻触动诗心的真实场景，诗人不是闭门造车，而是此情此景的真诚感怀。但作为诗集，文字是有自己的生命力和空间要求的，有些配图过于写实会破坏诗歌的朦胧美，缩小其意象性和想象空间。正谓古人讲诗书画一体，诗集如何构成整体的艺术性是另一个可以商讨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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